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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刊] 张学良的《谒郑成功祠》(人民政协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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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5 15: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佚名 来源:人民政协报  
      

  七十年前,在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张学良将军和杨虎城将军以爱国的赤诚之心,毅然发动西安事变,逼蒋抗日,为结束十年内战、促成第二次国共合作、实行全民抗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成为令世人景仰的千古功臣。

  张学良不仅是位叱咤风云的将军,而且也是一位才华横溢、感情丰富的人,写下了不少颇具历史价值的诗篇。仅我读到的,就有二十多首,其中,当以《谒郑成功祠》为其代表作。

  这首诗是1990年公诸于世的。那年6月,张学良将军九秩大寿,其旧部吕正操将军于5月致信祝贺:“先生爱国爱民,坚贞不渝,大义凛然,天人共鉴。”张将军特选其旧作《谒延平祠》手书回赠:孽子孤臣一稚儒,填膺大义抗强胡;丰功岂在尊明朔,确保台湾在版图。

  谒延平祠旧作,书寄正操学弟正九十老人毅庵书

  明永历皇帝封郑成功为延平郡王,延平祠即台湾人民为纪念延平郡王而建的祠堂,故又称郑成功祠。张学良将军很偏爱自己的这首旧作,1996年,在哥伦比亚大学专为展示他和赵一荻长期珍藏的文物、手稿而设的“毅荻书斋”开馆时,又特意书写了这首诗的条幅,供人观赏。但他这首旧作究竟作于何时,世人却大都不得而知。前不久笔者有幸读到张学良幽禁期间的部分日记,方知该诗是作于他尚在“管束”之中的1958年2月2日,而非有的学者所推断的他已被解除“管束”的1962年。现将张学良将军这天的日记抄录如下:

  天气已晴,遂决定去台南。饭后十二点四十分动身出发,老刘、一荻、刘贯瞻、刘淑慈、吴妈等一行,约行一个钟头抵台南。先游孔庙,规模在台湾论可称不小,犹其意义宏深,其形势建筑,比之内地,小巫见大巫矣,照了几张照片,买了一本台湾古迹志、两套风景明信片。然后拜谒郑成功祠,再到赤嵌楼……不觉有沧海桑田之感,昔日小岛,今日陆地矣,照了几张照片。下午五点,返回西子湾。

  拜谒郑延平祠,吊诗二首:孽子孤臣一稚儒,填膺大义抗强胡。丰功岂在尊明朔,确保台湾入版图。

  上告亲王去儒巾,国难家仇萃一身。若使苍天多假寿,管教历史另翻新。

  请注意,是“吊诗二首”,世人熟知的,只是其中的前一首。张将军在第一首诗中表明:郑成功的丰功不在于尊明朝为正统,而在于抗清兵败后率部入台,驱逐荷兰殖民者、收复了宝岛台湾,使其永在祖国版图。而第二首诗,则显然是有感于郑成功生前所赋《抗夷诗》而作。郑成功原诗为:“开辟荆榛逐荷夷,十年始克复先基,田横尚有三千客,茹苦间关不忍离。”从张学良的这两首吊诗,我们不难看出,他由郑成功联想到了自己,同样是“国难家仇萃一身”,却未能“填膺大义抗强胡”,在抗日战场上屡建“丰功”……此刻,他也就只能期盼“若使苍天多假寿,管教历史另翻新”了。

  诗言志。张学良将军的父亲张作霖是个行伍出身的马上英雄,在成为显赫一时的清廷命官之后,最大的遗憾是从小因家境贫寒而没能好好念书,胸无点墨,遇事常出笑话。因此,他寄厚望于长子学良,发狠心要把他培养成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有一天,他把张学良叫到跟前,说:“你已经十好几岁了,古书洋书读了不少。现在,我这个大老粗爸爸要考考你,看你究竟是块什么料。”随后问他李世民是哪朝人,喜不喜欢他?未料张学良回答不喜欢唐朝的李世民,大声说:“我喜欢岳飞、文天祥、戚继光、史可法、丁汝昌!”张作霖一听乐了,夸奖道:“好小子,有种!”在张学良喜欢的民族英雄中,岳飞将军就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传奇人物,他留下的一阕豪气磅礴的《满江红》,堪称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唱。在西安事变之后,被蒋介石囚禁的张学良,为自己远离抗日战场、远离东北军弟兄,在深山幽谷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而悲愤不已。每当想起国难家仇而义愤填膺时,他都会亢奋地吟诵起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无疑,他谒延平祠写下《吊诗二首》,歌颂郑成功高尚的民族气节,是受到了岳飞《满江红》的影响,以至于像“填膺大义抗强胡”、“国仇家恨萃一身”、“管教历史另翻新”等句,分明是由“壮志饥餐胡虏肉”、“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脱胎而来。由此可见,郑成功在短暂的39年生涯中,叱咤天风,扬威海上,为国家民族尽忠尽责,不遗余力,是张学良心目中可与岳飞比肩的一代民族英雄。张学良作为一个现代的爱国将军和民族英雄,来吟咏这位古代的爱国将军和民族英雄,自然就别有一番意义,发人深思了。

  张学良从1946年由贵州转羁台湾,到他写《谒郑成功祠》,已在异乡度过了12个寒暑。18年间,他一再给蒋介石写信,请求出山。这期间,蒋介石只在1955年5月召他到台北士林官邸,见过一次。这是他俩分手18年后的第一次相见。蒋介石一见到他,就说:“汉卿,你老多了!”

  他用低沉的语调回应:“都18年了,我该老了。”蒋介石扬手止住了他,缓缓地说:“才五十几岁嘛,何言谓老?你再忍耐些,国家会有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多保重身体……”

  对何时恢复他的自由,则未置一词。因此,他回到井上温泉,依旧是只能在忧闷中苦苦等待。

  蒋介石那次见张学良时,还曾说到:“我打算写一本书,叫《苏俄在中国》,研究共产势力给我们的教训。我的意思,你搞的那个‘西安兵谏’,在历史上终究是一件大事,党国方面当年的应变计划和资料十分完整,而关于中共方面的资料相当欠缺。你是举事的人,知道的应该不少,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呢?安闲无事的时候写出来,作为史料保存,对后人研究历史也是会有教益的。”张学良回答:“西安事变的事情,多少年我从无心提及,想把那段记忆带进棺材里去算了。既然总统要我写,我一定从命。不过,既是历史,我只能从实记述了。”但果真要从实记述,不仅并非易事,而且蒋介石看了,也未必会高兴,因此,张学良稿纸铺在桌上好几天,却没有落下一个字。直到1956年12月6日,他才将回忆录写成。其实,那只是写给蒋介石的一封长函。蒋介石看后,颇为满意,遂于12月24日将自著精装本《解决共产主义思想与方法的根本问题》一书及1957年日记本一册交给负责“管束”他的刘乙光,作为对张学良的奖赏。张学良得此奖赏后,“中夜反复自思”,决定写信给蒋介石,表达其受训心愿(即参加国民党对担任高级职务的党员的轮训)。未料蒋介石在看过他的信后即召见刘乙光,称:张受训一事,贸然从事,恐外间之人有些不谅解,甚或引起风潮,须先有步骤。其办法是,张先写一书,公开反共。张学良得知后,情绪激动,对刘乙光大发了一顿牢骚,并当即写下一信,要刘乙光转给蒋介石。后经刘乙光和赵一荻苦言相劝,他才把信作了改写。请看他12月29日日记:

  老刘今早未行,又来余室,再讲信中之言,有不妥之处,余深感其意(老刘好意可感也),立即再改,交彼即去台北。余写诗两句:昨夜一阵潇潇雨,狂风吹去满天云。

  张学良最终未能实现其受训心愿,也就不可能东山再起了。1957年2月23日,在清泉持续的幽禁生活中,又写下了一首怀乡的“仿唐诗”:客舍台湾已十霜,忧心日夜忆辽阳,何日共渡桑田水。痛饮黄龙践故乡。

  蒋介石要张学良写的,实际上是一份《忏悔录》。而张学良,哪愿意写那玩意儿?至于公开发表那玩意儿,就更不愿意。因此,他在写所谓反省录的过程中,心绪一直欠佳。只有靠时常外出游览,来排遣心中的不快。《谒郑成功祠》就是在这一境遇下触景生情,写下的幽愤之作,抒发他的一腔爱国情怀,成了海峡两岸人民广为传诵的不朽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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