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浑厚华滋的境界-------观丘金峰山水画有感（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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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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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丘金峰先生是位学者，他是汕头大学法学教授，退休后以更大热情从事绘画。我是几年前在深圳参加近代岭东画家展览及研讨会上和他相识的。蒙他陆续寄我许多材料，先是知道他喜欢画竹，后来方知他热心研究黄宾虹艺术，主编过黄宾虹研究画集并且画一手黄派山水。
# Q8 o' V& a% i" Z) t和丘先生虽只一面之缘，但他的儒雅风度却难忘怀。他是一位文人型画家。我定他为文人画家有三个原因，其一他是一位很有修养的学者、教授和律师。其二他以传统文人画题材作画，作品有较多文化内涵。其三是他的业余画家身份。这第三点我要略加说明：历来文人画大多以个人澄怀遣兴为目的，明清以来作者大多是仕大夫与文人阶层，这和专职画家（如宫廷画师）与民间画工相较便突出了业余性、非功利性的特点，（当然不排除以画谋生者）远离商业操作与得失之虑，由此而突出了画家对艺术的热爱和理念的诚挚。当然，业余性并非艺术不精。正如陈师曾所论，文人画并非“任意涂抹以丑怪为能”相反“旷观古今文人之画，其格局何等之谨严，意匠何等精密，下笔何等矜慎，立论何等幽微，学养何等深醇”。所以我观丘先生之作，感兴趣处也在此。
( }) Z  O8 i# b/ H5 M丘先生多年痴情于黄宾虹的山水画。他自述少年喜画，只因色弱而未能进艺术院校，但他自六十年代就喜欢黄宾虹的山水画。凭着爱好兴趣多年就一直画下来。丘先生很谦虚，来信要我给他指点，据说有朋友认为学黄宾虹像了不好，也有人说越像越好。但我看他的黄派山水不但画得很有功夫，而且有不少个人特点，就是说他的山水乍看是宾虹风格，细看又不全是。在当下热心于黄宾虹艺术风格的画家中，是属于“能进、能出”的画家。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黄宾虹艺术日渐得到重视。事实上黄宾虹的山水一直属于“另类”。自30年代以来，不但中国画圈外的不予重视，就是传统中国画界内也有许多人不能理解和接受，这从他在北京居住的八年备受冷落的情况便可知晓，直到建国后多年，北京中国画界犹有老画家对黄的山水表示“不懂”。原因在于他的山水超出了传统“南派北派”的模式，相反他在中国画界外却得到热情的“知音”，像作家傅雷等。当下在中国画界学习和研究宾虹艺术之风渐盛，说明自80年代以来虽然经历了西方现代艺术思潮的冲击，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虽受到挑战却是更加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人从他的艺术尤其是笔墨中看到长期以来一直被忽视而实质上是中国画最具魅力的因素。也从另一侧面反映了大家不再满足于多年来肤浅的以“创新”为标签的制作性山水画乃至粗糙无文的“中西结合”式的类型。也可以说“黄宾虹热”正是在中国画“穷途末日论”和笔墨“等于零”的咒声中成长起来的。当然，黄宾虹的艺术博大精深，代表了20世纪中国画文化精神和学术思想的最高成就，要全面领会和掌握决非一朝一夕之间所可能。但是我相信这些追随者都在不同角度层面去认识和理解宾虹，譬如登山朝圣者各人一路香火，所见、所思、所求与所得虽不相同，但总是各有收获的。而学习前人并非墨守其法和倒退，富心智者更多体验自然，举一反三，做到消化古人与陶詠大块为自己文章。因此我认为当前中国画界这股宾虹热是无可指摘的，尽管难免有人只是追风和赶时尚，也无伤大雅。只是希望能更加深入健康发展而已。
用继承与发展的观点去看丘金峰先生的作品我感到他的良好愿望和追求：首先是出于欣赏和热爱宾虹的山水而开始学习运用他的艺术语言和追寻其意境风格，态度是认真虔诚的，否则画者无由领会其堂奥，此亦李可染所讲“用最大的力气打进去”的精神。黄宾虹的“五笔、七墨”学说，不同于古人传下来的描法皴法用笔和“浓、淡、枯、湿、焦”等用墨法。他的“平、圆、留、重、变”是源于书写性精神以丘壑在胸的基础上，用心灵感悟和修历学养操控画笔的不同状态，是一种随机而动随兴而发的创意型控笔状态。“七墨”所指的“浓墨、淡墨、破墨、泼墨、渍墨、焦墨、宿墨”七法，既是古来墨法的总结，又突破了传统的墨随笔运的一般渲染方法，首创把墨法运用提高到视觉审美意象的种种独特体验，形成宾虹作品中不同的“墨象”效果，以不同的笔迹造成墨迹、线痕、墨点、水渍、层次等成为观者的审视欣赏对应物，这种笔墨亦是他提倡的“内美”的一个主要方面，为此他的作品淡化了丘壑景观的具体指向，这也是习惯于欣赏传统丘壑布局和树法、石法皴法体系的人一时不易接受他的山水的原因。
" V8 ^  U4 w7 p+ Q- B再看丘金峰先生的画，感到他在运用笔墨方面取得了明显的成绩，表现在用笔的力度、灵动和丰富上，无论中锋侧锋的运用、顺逆、转折、顿挫等都相当分明，落笔有法。墨色也颇多变化，画面笔墨层次丰富，确是追求着浑厚华滋的境界。一件题为《烟涛争喷薄》作品，确乎运笔老练盘旋自如、点垛清晰、苍厚明净之作，处理画面知白守黑十分自然。另一件《崖上人家》，不仅笔墨繁简得宜，用笔沉厚，也是写生实景与笔墨结合成功的作品。题目叫《山上人家》的作品，大约是近期之作，属於景物安排合宜，具有相当生动的丘壑景观而且笔墨华滋，层次丰富，墨韵润美之作。对于每幅画的用墨，宾虹曾讲须具备三种墨气方能成画，老人之意在于画面丰富好看。当然近年也有只用焦墨枯墨作画的，也是一种风格追求，成败与否要留待后人了。
4 [5 |3 M1 C6 v% Z4 L5 `3 p) B) p丘先生虽然是一位非专业画家，即是他不在画院一类单位中任职领薪金，而他在绘画上的追求与努力则是相当专工的，他的投入精神是如此执着，从理论上思索 ，从艺术上体会领悟，同时又深入感悟山川精神，对景写生来使画作充满生动与机趣，不是一味临仿求得表面风格的逼似。这说明他的认识思考水平是高的，追求的境界是高的。去年秋天丘先生陆续寄来画作的照片和画册材料，和我讨论黄宾虹的艺术，征求我对他的实践的意见，我则高兴地引他为同道，期待他的艺术更上层楼更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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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y0 \- e1 u1 U: y% e3 U1 E二00四年五月二日
于京华道不孤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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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 I) n" G% ^/ O丘金峰，广东省潮州市人，1934年生，广东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汕头大学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擅长画山水、墨竹。《墨如金》编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