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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道即归于一 所治不求其同--陶博吾书法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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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2 17:43: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佚名


陶博吾与世纪同龄,他几乎跨越了全部二十世纪。在其百年孤单的人生之旅中,他没有与世浮沉,而是用他全部的身心,守望着一片心灵的净土,一片民族艺术的精力家园。经过九十春秋的不懈耕耘,他终于在诗、书、画三个方面取得了令世人感佩惊羡的收获。

书法在陶博吾先生诸艺中无疑是最突出的,这不仅是因为陶先生书法修炼成的那种奇特而高迈的个人作风,还在于书法也是他诸艺之基础,所以我们不能不先述其书法。

陶博吾先生的青少年时代正处在西学东渐的历史时代,但他基础上吸收的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教导。书法是他那一代旧式知识分子必修的课程,但他一生痴迷、陶醉其间,则应是内心自省的艺术理想和寻求使然。世人尽知其大器晚成的一面,其实陶先生天分极高,又保尝不是英才早发呢?他初弄翰事即表现了颖异超群的艺术天赋,青年时代书名就广播乡里了。二十五岁,他考入了南京美专,师从沈溪桥、谢公展、梁公约诸先辈,开端子他专业的艺术道路。然因战乱而中途轰学。一九二九年他重整旗鼓,考入了上海昌明艺专,得以与黄宾蜡、潘天寿、王一亭诸先生相周旋,在昌明艺专,于书他直接把握到了吴昌硕先生的艺术精力;于人他则吸收了黄宾蜡先生的诸多思想。两年后陶博吾以优良的成绩毕业于昌明艺专,却毅然放弃了在上海的发展,追随他的先人陶渊明的足迹回到他彭泽老家去了。黄宾虹提出"官司学"与"民学"的划分。"官司学"就是御用,而"民学"才是保持十子独立的品性。在当时的上海毕竟商业气氛太浓了,以至于很多有才干的画家为了逢迎时尚和商家口味,想变而不能。陶博吾必定是看透了这一点--"官学"之外,复有"商学"。因此他选择"民学"的归陷之路正是心灵不甘为奴的苏醒氛、决定。对于艺术家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心地的纯净和思想的自由更重要呢?陶博吾在他的而立年华就司到了这一从艺之终极要害,他以后的大成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他的天分、他的彻司以及假以年,这些都应是上天的恩赐。世人皆叹其一生无尽的苦难与不幸,我则日,幸哉彭泽瞽叟,"文章憎命达"真不我欺也!

陶博吾的书法最初显然是追随吴昌硕的,他也一生写石鼓文不辍,不过与吴氏众多的追随者不同的是,陶先生能师其心而不蹈袭其辙迹。那么吴昌硕的艺术之心又是什么呢?是"写",是"写意"!吴昌硕一生浸淫于石鼓,自谓"一日有一日之境界"。他是有一种不被蒙翳的艺术心眼去发现、去创造、去表现、去直抒胸臆,去"写"。此一"写"字把文人胸中的郁勃之气、士气、逸气酣畅淋漓地倾注了出来;把生命的节奏、心灵的节奏,不假雕饰地歌颂了出来。这一点是绝断于以往一切写篆描手画脚、脂粉俗工的所在。所不同的是陶博吾把吴昌硕苍郁古厚的篆法推向了写意的极端地步,书写更加自由酣畅。为了节奏气势的抒扬,他已不再随体诘屈,竟把许多波折回旋的笔致大大地加以简化,已经是用行草书的风神来改革篆书了。

陶先生在笔意上对于吴昌硕石鼓文的发展,自然也带来结构与体势上的明显文化,其实书法的结构、体势和用笔本是互为表里、体用不二的。陶博吾带有行草风神的篆书,打破了石鼓文本来的匀称闲雅,一变而为奇崛峭拔。为了书写节奏和睦势的表现需要,他的篆书,有的地方转变了习惯的书写笔顺,有一些半包围的结构作了很大的屈伸消长的调整,一变而为排叠的结构了,如"深""渊"等字,这一点颇合乎先秦文字经潦草化而解散篆书的发展演进规律。更有甚者,他没有抱泥于六书,在某些偏旁的笔势边接上以意为之,转变了本来篆法的连接方式,因此带来了二分新鲜而生动的空间感到。这种种变更都是冒天下大不韪的叛逆行动,他不怕冬烘乡愿之辈的诟病,胆敢独造。这种胆略,正是一个真正的大艺术家不可或缺的。如果说他早期学习吴昌硕或者说透过吴昌硕学习古篆,还明显有着与古为徒、意与古会的努力,那么他的晚年,或者他最终的目标就成了把石鼓文作为一种凭借。通过这一凭借,来完成他的艺术人格的修炼:天真、倔强、生拙、深厚、朴野……这是他为人的品德,也是他的艺术的作风!陶博吾先生的艺术和人生是如此的真实,表里俱澄澈!

陶博吾另一项重大的成就,是对散氏盘的研究摸索和活脱运用。吴昌硕也曾用散氏盘集过联,写过很不错的作品,但毕竟是偶尔为之。陶先生却是用盘铭中有限的三百多字(淘汰重文或不生僻不可用者则更少)创作了八十多幅内容不同的对联,而且件件都堪称佳构。虽然在《散氏盘铭集联》序言中,他极其逢谦地认为是追摹原文的作风,并说没有得到原作艺术价值的十之一二,这种自谦我想也透着几分自得。他的散氏散氏盘集联其实与他的石鼓文一样,只不过是一种载体,一种凭借。他是借散氏盘这樽醇古的浓酒来浇自己胸中的块垒的,或者说他是在用先民浑古苍茫的创造来启发那颗灵虚不昧的艺术之心的。面对着一片尺幅大小的拓片,陶氏竟然在他的灵心慧手之间懂得并发掘出那么奇特而意味悠久的无尽创造,这是那些人步亦步、人趋亦趋的摹古之徒绝不能理想的一个境界。

陶博吾先生无论是写石鼓还是写散氏盘都非常明确明确地转达出了他的书法美学思想:彻底抛弃前人篆书书写法则中的刻板描画与造作雕饰的所谓金石碑版气。他所提倡并贯彻实行的是"以心结?quot;、"以意驭笔",为篆书创作打破陈规,开辟出了一片广阔自由的新天地。

陶博吾的行书在继承传统基础上也同样创造出了一种奇特作风。如果说他的篆书"以心结字"、"以笔驭笔"是贯彻了行草书的风神情致和节奏变更,那么他的行书则是用深厚的篆书修养来强其骨的。他的行书骨法用笔、真力弥漫,于清新峻朗中得一"辣"字,这是死守帖学或碑学一路者费努力量而不能办到的。如果我们对新期书法有足够懂得的话,应当记得陶博吾先生早在八十年代的《书法》杂志上发表的作品就是行书而不是篆书。尽管那件作品正文只写了"慎独"两个字,也已经足以年出他的行书的高迈了。在那个年代,书法界有真性格的作品是那么的罕见。看到这两个字,我们的眼前和心中顿时为之一亮,以至于捧起那本印有陶先生作品的杂志,分明感到了的重量。

陶先生的行书,其实也有很大的容量,在草书与楷书之间便是他自由挥洒的天地。他比较少有纯然的草书,也比较少有纯然的楷书,因为这两种书体都有必定的成规和戒律,有悖于他的写意精力。可以说他的行书最能体现出他心绪的变更,从容温和之时他的行书便邻于楷 ,写得老成稳重;激越不安之时,或喜或怒,他的行书便近于草,写得真率烂漫 、烟云满纸。前一种法度较严,但时有滑稽风趣的笔情墨趣杂于字里行间;后一种则往往是随便所至,如奔浪激石,笔所未到气已吞。在章法的气氛上,这一类行草收更能体现出他的高妙。在迅疾的挥运之时,他的书写既周流无碍、一派天机、不假雕饰,又能在纸面空间上造就出他那奇崛而平实的奇特形态,对此我们不能不叹服陶先生对艺术情势的敏感以及他深厚的美学才和学识修养。

陶博吾先生的书法,在墨法上也是十分独到的。在黄宾虹的弟子中,如果公推林散之为淡墨圣手的话,那么陶博吾则可谓用浓墨而造其极的天才。淡墨尚可寓巧,所谓水晕墨彰;浓墨必守其拙,实实在在,不能假借。陶博吾先生的书法线质遒劲圆厚,中间一缕墨线倍浓,黑中透亮如小儿目睛,这是十分难得的古法,近人多已弗为。陶先生于此着力既深,成就亦大,控幽发微,出古而弥新。其实就墨法而言,陶先生也绝不是不懂淡墨的,他的题画诗时常就是用淡墨写就,以求与画面的和谐 统一,与画同品感到似更富天籁。但他独立的书法作品就少有淡墨者。于此可知陶先生的藏巧用拙,有所不为。

翻阅陶博吾先生的墨迹可以发现,约从八十年****始,他的作品落款常常加上了"瞽叟"二字。这是他因患老年白内障的成果。可是直到九十岁后,他却却仍能作精彩小楷 ,令人诧异。如果真如先生所言,视力从八十岁已近于瞽,那么在以后十几年的创作中,他的大部分精彩的作品竟都是在那样的境况下创造出来的,古?quot;技进乎道"、"以神遇不以目取"于先生作书信而有证,盖真实不虚也。

纵观陶先生的论书主意,从没有发现他提及什么碑派、帖派。他在创作实践中也不心存这种芥蒂,无论篆、录、真、草他只管一种写将开来,并不标榜什么金石气或者书卷气。因此,他身上没有旧文人的种种矫饰、酸腐之气,他的作品能力那么清新、鲜活而又充满个性,这与古代大师们的创作精力是何其的一致。我们面对他透射着强烈个性的各种书体,直接被那生动真实的艺术气味和人格力量所沾染,确实会感到硬分碑派、帖派的迂腐和无聊。

值得一提的是,陶博吾生前看待名利的态度是比较漠然的,但他绝对不是伪君子和假道学者。他生前非常想看到他的诗、书、画结集出版,这是一种真诚,是一种类禅师"那个不作声的是我,那个喊痛的也是我"的悟道境界。以此,猜测老人是盼望多听到世人对他的艺术进行评价,或是盼望他的诗、书、画能够对他人和社会有益。无论如何,在回想二十世纪的书法家和文人画家时,如果没有陶博吾的列入,会是一种历史的遗憾。有时, 们不能完整信任时间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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